第四十三回 大捕头急寻牵线人 总镖头夜奔五莲山
天刚黑下来，王义禄就从河山镇普照寺的杀人现场赶回了日照县衙。
他匆匆回到家里，扒拉了两口凉饭，就要赶紧出门。
王学富看到儿子风风火火、魂不守舍的样子，十分纳闷……这是第一次见到玉树临风的县衙大捕头急成这个样子。
他疑惑地问道：
“义禄，这是出啥事了，让你慌成这个样子？”
“您别问了，我得赶快走……”
“你起码跟我说说，是哪里出事了嘛？”
王义禄一看跟前就他们两个，便叹了口气，悄悄说道：
“您千万别声张……是秦家出事了。”
王学富一惊！赶忙问道：
“出了什么事？简单说一下。”
“是玉珠出事了。”
“玉珠出事了？”
“是的，玉珠被土匪绑票了……”
王学富倒吸了一口凉气，瞪大眼睛问道：
“怎么回事啊？”
“先不说了，我得马上赶过去，等我回来再说吧。”
“那你赶快去，需要我们这里做什么，赶快回来通知我……”
王义禄点了点头，起身出了王家大院。
王义禄赶到秦家大院的时候，县衙刑房的仵作已经完成了对孙喜尸首的现场勘验，带着尸首离开了。
秦怀仁见王义禄又来了，心里充满了期待，赶紧将其他人打发出了客厅，只留下了儿子占武和管家裴东来。
“怎么样？有消息吗？”秦怀仁急切地问道。
王义禄点了点头，赶紧“咕咚咕咚”喝了几口凉茶。
“虽然有了线索，但玉珠的下落还不能确定……”王义禄说道。
“那动手伤人、杀人的，能确定是朱三他们吗？”裴东来问道。
“可以确定朱三是谋划这件事的主谋。但是，参与行动的，除了龙门崮的土匪，应该还有另一伙土匪……”王义禄接着说道。
“还有一伙土匪？”大家都惊了一跳！
“是的，而且是藏马山上的大土匪——麻天雷。”王义禄继续说道。
“我的天啊！这怎么又惹上了麻天雷啊？……”秦怀仁的心里又被猛然一击，赶紧质问秦占武，“占武，你和麻天雷他们也有勾结？”
秦占武赶紧摇了摇绷着纱布的脑袋。
王义禄摆了摆手说道：
“不是占武，是朱三惹了麻天雷。我把万花楼了解到的线索梳理了一下，基本上有了个眉目……朱三去普济堂找占武的那天晚上，他跑到万花楼去寻欢，结果为了争一个‘红牌’妓女，无意间得罪了麻天雷。麻天雷敲他十根‘大黄鱼’，朱三为了保命，就想出了‘绑票’的招数。说来也巧，朱三布的眼线，第二天就正好发现玉珠带着丫环出门上街……我估计，如果不是玉珠出门，他们要绑的，应该就是占武了。”
秦怀仁指着秦占武骂道：
“你这个畜生！还责怪玉珠上街买祭品？玉珠这是为你挡了枪。不然，落在土匪手里的，就是你！”
秦占武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现在咋办呀？”裴东来焦急地问道。
“我下午去了河山镇，查看了出事的现场和普照寺附近的状况。普照寺那些残垣断壁和附近山上根本藏不了人。可以断定，这些绑匪根本就没有把玉珠和丫环带到现场附近。也就是说，普照寺山门的那片林子，只是设计好抢劫赎金的地方，他们根本没打算交人。”王义禄说道。
“那这样说的话，在普照寺林子里出事的时候，小姐应该就已经提前被绑到龙门崮了……”裴东来自言自语地说道。
“嗯，这个可能性最大。从他们留下的痕迹看，多半人马去了藏马山；少部分人向陈疃镇和街头镇方向去了。这说明，麻天雷和朱三合伙作案后，麻天雷带上黄金回了藏马山；朱三一伙绑着玉珠和小梅，通过陈疃镇、三庄镇，回了龙门崮。朱三在回撤之前，用占武的枪打死了孙喜……”王义禄接着分析说道。
“占武这把枪，可是值几百两银子的稀罕东西，朱三为啥没带走啊？”裴东来觉得有些蹊跷。
“估计是朱三泄愤打死了孙喜，把手枪留下，是为了嫁祸占武；起码让占武想报官的时候，思量思量后果……”王义禄看了看秦怀仁，“秦叔，玉珠现在很危险，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
“义禄你说该咋办？要不，我上龙门崮，换回玉珠……”秦占武说道。
“你就不能再露面了。见到你，朱三在麻天雷那里受的气，肯定再会撒在你头上，你还能保命吗？”裴东来说道。
“他想杀我的话，在普照寺的林子里就应该下手了。他既然不想杀我，我就去换回玉珠。”秦占武继续说道。
“他不想连杀两人，是怕激怒官府起兵剿匪，可你要是自己送上门去，那就是两回事了……”
王义禄说着，叹了口气，又看了看秦怀仁，“秦叔，我想了一路，为了保住玉珠的命，官府还不能直接插手办案。现在最好的办法，是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中间人出面，从中调解说和；最好是有能镇住龙门崮‘大当家的’丁一山这样的人。”
“镇住土匪头子丁一山……哪有这样的人啊？”
秦怀仁说着，沮丧地摇了摇头。
“哎！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……”裴东来突然瞪着眼说道。
“谁呀？”大家异口同声地惊问道。
“还记得吧？上次同少爷和小姐一同从济南来的那个功夫和尚——智信……那次就是他打败了丁一山，才救了整个镖队。他现在应该还在五莲山光明寺，是徐传伟的大舅哥、张世杰的堂哥……”裴东来兴奋地说道。
“占武把徐传伟当成了仇人，又雇上土匪打伤了人家，人家还咋出面啊？”秦怀仁痛苦不堪，连连摇头。
“爹！我去给徐传伟下跪认错，我想他大人大量，一定能帮忙……”秦占武说道。
“嗯……老爷，我觉得，徐传伟和这个智信师父，都不是小肚鸡肠的那种人，兴许会答应下来。”裴东来说道。
“对！张世杰现在是我爹那边的‘护盐巡勇’，我找我爹，连夜将张世杰调回来，让他和徐传伟商议后，再连夜上五莲山光明寺……占武现在就赶快去虎威镖局，找徐传伟赔礼去！”
王义禄兴奋地说着，瞬间觉得有了希望。
“我是一家之长，到虎威镖局赔礼认错，我也得去。我们快走……义禄，就回去找你爹安排世杰的事，咱们两头同时行动……”秦怀仁说道。
王义禄点了点头，立刻转身出了秦家大院。
秦怀仁带着秦占武和裴东来，急急匆匆地来到了虎威镖局。
一进到客厅虎威堂，秦占武便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地上，声泪俱下：
“传伟哥！我对不起你！我就是一个畜生啊……”
徐传伟一愣！没明白怎么回事？赶忙去扶秦占武。
“传伟别动！就让他跪着！这个畜生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，你根本不知道，让他自己说……”秦怀仁喊道。
“传伟哥，是我走火入魔，一心报复，勾结龙门崮的土匪打伤了你。我不是人啊……”秦占武哭丧着说道。
徐传伟心里猛一激灵！
虽然秦占武的举动十分突然，但心中早就料想到是他在背后使坏，只不过没有说穿、没去计较罢了……可现在头上缠着纱布前来下跪道歉，的确有些意外。
“快起来、起来，起来说话……”
“哥！我不能起来啊，我是来求你的……”
秦占武说着，双手死死拽住了徐传伟那只没受伤的右臂。
徐传伟又是一愣，“有什么事起来说……”
“这个畜生不但害了你，害了他自己，他现在把玉珠也害了啊……”秦怀仁愤怒地吼道。
徐传伟听到说玉珠出了事，心里大吃一惊！……可秦占武怎么能害自己的亲妹妹啊？
“玉珠？玉珠怎么了？”徐传伟赶紧问道。
“这个畜生勾结土匪害你，为了银子的事又和土匪结了怨。现在，土匪把玉珠给绑了……”秦怀仁跺着脚说道。
“啊？……这是啥时候的事？”徐传伟吃惊地问道。
“前天上午，朱三来找他清账要银子，两人吵了起来。昨天晌午过后，土匪就送来了这个……”
秦怀仁说着，将土匪的那封信交给了徐传伟，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徐传伟仔细看了一眼这两行字，赶紧问道：
“赎金给他们送了？”
秦怀仁点了点头，“赎金是送了，可这些绑匪收了赎金，不但没放人，还打伤了占武、打死了孙喜。现在没有办法，只有想请一位德高望重、能够镇服丁一山的人，作为中间人说和，辛苦走一趟龙门崮。所以，我们想起了智信师父，觉得他最合适……你看这样行吗？”
“收了赎金，不但不放人，还伤人、杀人？”徐传伟万分疑惑。
“对！这是今天早晨过后的事。义禄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，判断是朱三和藏马山上的土匪麻天雷共同谋划的。”裴东来说道。
“怎么又牵扯到麻天雷？”徐传伟问道。
“是的，朱三前天晚上去万花楼嫖妓，为了争一个‘红牌’妓女，同麻天雷无意间发生了冲突。后来，麻天雷硬要他拿出十根‘大黄鱼’，才肯了事……朱三为了活命，就想出了‘绑票’的阴招。”裴东来说道。
“要不是土匪正好发现玉珠带着小梅上街买祭品，他们要绑的，就是这个畜生……”秦怀仁指着秦占武说道。
“这样的所作所为，不像是丁一山的风格……能确定玉珠被绑在龙门崮吗？”徐传伟问道。
“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。但义禄觉得，玉珠被绑在龙门崮的可能性最大，关键是在龙门崮能找到丁一山、朱三……”
秦怀仁说着，已经不能自持，流着泪说道：
“传伟呀，你大人有大量，千万不要和这个畜生一般见识；等救回玉珠，我们再慢慢收拾他。为了救回玉珠，我宁可倾家荡产……求求你、帮帮我，老叔给你跪下了。”
秦怀仁说着，立刻就要下跪。
徐传伟赶忙扶住了他，“秦叔别这样！占武一时鬼迷心窍，现在迷途知返，也是幸事……办这样的事，智信确实是最佳人选。我马上就出发上五莲山到光明寺……老孟，赶快去备马。”
秦怀仁摸着徐传伟受伤的左臂说道：
“你的伤还没好利索，能坚持吗？”
徐传伟摆摆手说道：“没事！不影响骑马……”
裴东来也赶紧提醒说道：
“对了！义禄担心你的伤不一定方便行动，他回去让他爹派人连夜赶往王家滩，调世杰回来协助你。等世杰赶回来，你们一起走吧……”
徐传伟又摆了摆手，“不行！王家滩一去一回，最少需要一个时辰。人命关天、事不宜迟，我先上山去通知智信早做准备。等世杰赶回来，我让老孟通知他随后尽快赶到光明寺，我们在光明寺会合。明天一早，世杰可以陪智信一起上龙门崮……”
秦怀仁老泪纵横地拱手致意，哽咽道：
“虎威镖局和智信师父的大恩大德，老朽没齿不忘、谨记在心。大恩不言谢，容当后报！”
徐传伟摆了摆手，立刻转身出了客厅，跨上老孟牵过来的枣红马，瞬间消失在了夜色当中……
